2008年3月29日 星期六

老片『Lost in Translation』重溫

寂寞有許多面孔。寂寞是因為無人分享,是因為不能排遣孤獨。
片中的他有中年人的歷練加上一點孤寂,對一位剛出社會的才女而言,是有一種『成熟男人味』的吸引力,如果他們不期而遇的話…。
他為拍“響”威士忌廣告,她隨丈夫出差;兩個美國人在東京的街頭,擠在人羣裡迂盱:銀座的霓虹燈看板變化萬千,差肩而過的面孔,背影,沒有一絲熟悉;他們處在熱鬧的塵囂中,個人的孤寂,顯得無限的擴大。
她,遠遠的離開人羣,躲在旅館高樓的窗台凝望,寂寞寫在臉上;尋訪廟宇後的寧靜禪悟,觸發她分享精神昇華的懇切,而丈夫忙著做工賺錢,於是找越洋朋友傾訴,隔著洋的那一頭,卻搞不懂為什麼廟宇的肅穆會讓她淚流滿面;陪同先生和朋友一起吃飯,聽的是熟悉的母語,句句清晰,卻覺得乏味。寂寞在舌尖,在心頭,在腳尖,她渴求回應。
他,拿著酒杯,憑著經驗,表演喝酒的廣告,自認傳神得體,喝酒應該就是這個姿態,為什麼導演在那裡尖嚷,跳腳? 導演解說時熱切的表情,強烈的手勢,為什麼翻譯員三言兩語就打發了? 在修剪整齊,風景如畫的高爾夫球場上,一個人打球,有什麼樂趣?健身房裡汗流浹背的疲勞,也不能減低不知如何操作機器的挫折。他懊惱,他需要發洩。
肢體語言的微妙是要用心去看的。因為用心,這兩片寂寞的雲,偶然相遇。他們逛夜城,唱卡拉OK;他們點的歌,反應情緒,陶醉在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知音與自得。他們在渡假,擁有閒情和時間說夢。因為有閒,在情緒上就能『奢侈』,於是愁情寂寞開始試探。所謂的為賦新詩強說愁吧!記得年輕時,坐在海邊『心事重重』的凝望遠方,說不出什麼憂傷,就是淡淡的愁,以為自己在編織一個成熟。這部片子,導演要表達的也是那種認真不起來的愁吧!
隔洋的電話就像隔洋的心情:太太在那一頭,有客廳地毯的顏色要商量,有兒子的慶生要安排,有一連串的差事要解決;不懂先生的情緒在這一頭說,昨晚我去唱歌,那些歌很有深度。可是,太太不要深度,太太要說再見,要趕九點的約會。他終究不能止於靈性交流的喜悅,在一個充滿寂寞情緒的酒吧,邂逅同來自海洋那一端的女郎,而有了所謂的一夜情。這麼巧,被亟欲與他分享情緒的她撞見;想想看,這位尋訪廟宇,晤感肅靜而動容的她,是多麼的失望,迷惑與懊惱。這些都是電影,但是其間的人世情,能說沒有幾分真實嗎?
出於情止於禮的男女交往,讓它歸於偶然吧!記得也好,最好是忘記。中年的男人知道離開異地回到家園,生活的擔子,很快的就能讓他『跌回』生活軌道。而她,一位自負甚深的女郎,卻不是那麼甘心跌回去的。她也許在內心築起失夢的牆,在牆內怨嘆人間的無靈?這可不是他無心要插的柳;鏡頭裡那最後的擁抱實在是必要的,擁抱之後是釋懷,是海闊天空,是一個珍惜,也是一個句點;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歸屬。點出人生的偶然與無奈,抉擇於相遇相知的捨與得。已經是句點了,回家還需要讓另一半知道嗎?何必呢,寂寞是說不清的,說不清的盲點,就讓自己去排解吧。 成熟的夫妻,應該有足夠的空間讓個人呼吸的。曾經在雜誌上看到一篇談論夫妻老少配的秘訣:建議如果另一半是年輕小伙子,要以他為中心,多談話去吸引他;如果另一半是老紳士,要留神的聽。初看,覺得這建議玩笑性質大於誠懇;仔細思量,也有它幾分實在。誰不願身邊有個伴,她崇拜,他聆聽。共鳴的喜悅強求不得,但不管這相知的機緣多麼漂浮難求,它終究是人類共同的渴望,難怪人間有寫不完的情愛。
後記:Sofia Coppola 因此片得到2004年奧斯卡原著編劇獎。她說,寫此劇時,心中的男主角就鎖定演員 Bill Murray。Ms. Coppola 也是此片的導演。她的父親 Francis Ford Coppola拍“教父”贏得1972年的奧斯卡導演獎。

6/2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