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應胡慧玲之邀在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我的31歲」串聯。有興趣請到那網站看台灣人31歲,的歲月史詩。
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的網址:
http://www.cwcmf.org.tw/joomla/
從林世煜˙胡慧玲的部落格來到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陳文成博士大我兩歲,他三十一歲以前為臺灣做的事,我一樣也沒有。在他的基金會「認識」他,看他的死亡事件,悸痛充滿我心。晚了二十八年才來關心他的遺志,有一些愧疚也有一些力不從心,我能做些什麼來彌補?
在舊護照的印章中,尋找我三十一歲的痕跡,也尋找他三十一歲時我的痕跡。一九八一,二月十四號,我與女兒結束三個月的探親回美。一九八一,陳文成三十一歲,他於五月時攜同妻兒回台探親。我與他不曾相遇。我三十一歲那年,丈夫為了找工作,把妻兒「送」回臺灣,他一人從美中搬到加州;三、四個月之後,我們再度重逢,從此建立在美國的家園。三十一歲以後護照上的印章,來來回回地收藏我在美台奔波的生活。但是,陳文成那年五月回台探親,成為他的死亡之旅…。
回臺灣也回美國,兩個行動的心情都是「回」,哪一個才是我的家?美國是紙上的國籍,台灣是心內的厝,這是我將進入第二個三十一歲的心情;但是,我三十一歲那年,說不出這樣的感受。那些回台探親的日子,我到底關心臺灣多少?在夫家與娘家間往返,努力讓女兒認識臺灣的親人?或者是太多「寄人籬下」的游離而選擇遺忘?然後在第二個三十一歲來臨之前,努力填補那不應該空白的記憶?
那時候,沒有閒錢訂閱中文報,沒有電腦網路,國際電話費很貴,唯一與臺灣的聯絡是郵信往來。我寫的多,家人回的少;臺灣事,正是陰暗緊張,驚駭動人的時局,有意地被家人隱瞞,無意地被我這個為家生活的浪子忽略了。
那年底,我懷老二。離開留學生沒有錢的時代,新生活讓我與先生進入人生的第二旅程。那一年,我的心,不在臺灣,在我新建的家園。稍有喘息之時,偶而關心周遭的社會新聞,那時候,我先生最常講的一句話:做美國人比較值錢。留學生時代,在俄州臺灣同鄉會聽到的台獨聲音,是第一個思考的警鐘,而這個美國人值錢論是這個警鐘的延續?但是臺灣的消息離我遙遠,那警鐘蕩漾終於埋藏深處,直到十多年後,在西雅圖。臺灣同鄉會、電腦、接著有中文軟體看臺灣新聞、國際電話費便宜了、我的孩子長大了…。最重要的是臺灣第一次全民選舉總統,我先生重新申請臺灣護照回台參與投票,我與兒子在西雅圖與同鄉示威中國飛彈的威嚇…。我們與兒子於二OO六年九月,從日本飛回臺灣。在機上,電視不斷地放送「紅衫軍」示威的畫面來「歡迎」機上的乘客(很多日本人)到臺灣(想想看,是不是很滑稽諷刺?)。兒子默不作聲,嫌惡地將身上穿的紅色T衫脫下,回台期間他沒有再穿過…。我這樣臺灣的心路歷程,比起陳文成的,要溫和的多也遲緩的很,說什麼也無法填補八O年代台灣在我心內的空白,而那段歷史最是讓人驚悸辛酸。
回顧歷史,生活情意竟在護照印章中連結。三十一歲那年,在異鄉,生活只有丈夫、女兒、兒子與小我。現在回味,有幸福也有遺憾。但願:遺憾,不再;一如陳文成博士基金會的寄語。
6/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