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7日 星期三

一張普丁的丑照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十六日紐約時報世界版裡的一張照片:蘇俄總統普丁,頭蓋白色絲巾穿著教士的深色長袍,左手抱著被縮小的總統接班人,Dmitri Medvedev,右手拿著一本聖經(?),標題打著『蘇俄的假民主』,按圖說故事,很明顯的嘲弄味。而這位被嘲弄的人正是時代週刊選為二零零七年的風雲人物。週刊照例又一次的強調『風雲人物』從來就不代表榮耀,也不代表時代週刊的推崇,僅僅是一位影響世界的『重量級』人物,一位呼風喚雨的人物。自一九九八年蘇聯經濟政體在第一位蘇俄民選總統葉爾欽手上瓦解之後,普丁先生把一個『頹敗』的大國成為經濟復甦,讓百姓有安定的社會、物質的供應、自由的旅行,還清高達二千億美元的外債,在國際的政局上,對於北韓、中東、伊朗的談判上處於和西方國家平起平坐的地位,這可以說是時勢造英雄的一個典範,但時代週刊評普丁執政時期正是蘇俄民運份子的苦難期,而紐約時報看到英雄背後權力慾望的獨尊,忍不住藉這張丑照來調侃一番,表現一下輿論自由的氣派,也是給這張丑照的創作者(Valentin Kalininskiy---不是紐約時報的職員)一點精神上的鼓勵吧。
有人說民主是世界的潮流,只有往民主路線發展的國家,才有立足於世界的本錢。有趣的是東西文化的不同,正反映在對民主的追求上,截然不同的態度與手段。新加坡在李光耀先生強勢的帶領下,他們也自認為是一個民主的先進國家,即使國民不得在公共場所嚼口香糖也是法規之一;中國與蘇俄的新經濟政策採取『資本家』的路線,與西方國家不同的是,中蘇兩國的政府選擇決定讓什麼人可以富起來(只要不去反抗政府的議題,就能相安無事,不然大富翁照樣加罪入獄,報社強迫噤聲,電視被迫停業)。這種在西方國家認為不可思議的觀念,在窮怕了的國家,卻被百姓看成上天特別的照拂,救星的偶像崇拜因此生根,任你如何警告都是白費口舌。另一方面看西方國家的民主,他們也不是一旦有了民主,民主就在原地踏步,一本探討民主的下一個潮流是什麼的書裡作者例舉:美國一些民選的地方官員與市民討論議會時提問為什麼居民不滿意市府的政績,他們自評行事有效率但不明白為什麼居民不滿意?一陣沈寂之後,一位市民說:我們不要父子關係的行政作風,我們要求市府與百姓的關係是成人與成人的對等關係。
原來效率不是政績的一切,效率的民主有時會被威權取代,而這正是這位居民不滿意的民主。紐約時報上所謂的『假民主』到底指的是什麼?當只有富有的政黨有無限的經費使用在競選廣告,使用在選舉謀略上;當國家的新聞媒體基本上只有一個政黨的聲音;當表面上依循一切的民主程序提名投票而實質上那只是一個幌子;當強勢政黨的行事只為堵住批評者的言論,卻贏不得批評者的肯定,這應該都是假民主吧。時代週刊指出蘇俄某地的一家報社登的政治廣告收費一個版面是1225美元,若多付1400美元,這個政治廣告將以『平常心』的文章登刊,讀者將無從察覺這是『政治洗腦』的文宣;沒有經費的政黨,竟找不到替他門發聲的報紙。(可喜的是電腦網頁盛行之後,批評的言論在網頁上流傳甚廣,比如這張丑照的來源。)讀者也許聯想到中國政府控制中國百姓上網搜尋資料的笑話,但中國政府說假以時日,他們也將朝著民主的方向努力呢。正如普丁先生,苦口婆心的勸百姓追求民主要有耐心,強調蘇俄要先建立起荷包滿滿的中等資產份子,為蘇俄的民主鋪路;但同時地,他也為自己的權力鋪路,暗地強勢指定接班人,但在程序上,蘇俄四個政黨的代言人做樣子,共同推舉這內定的接班人,而普丁很有風度的接受。(國民黨立法院副院長的提名,黨內立委問是玩真的還是玩假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隔天,這接班人宣布普丁先生是下一任的新總理;蘇俄上下的子民都知道新總統將以壓倒性取得勝利,普丁先生以總理的職位繼續他強國的使命。時報記者不懂這種形同欺騙的民主存在的意義,直問何必多此一舉?當一個執政者要小心翼翼地規範『我們的民主』的手段時,他已經走在民主的岔路了。
時代週刊的記者為了實際體驗凱薩琳女皇時代民運先知Radischev(著有:A Journey From Petersburg to Moscow)的心路歷程,他也舊地遊訪,看是否還能拾得民主的一點跡象。出發前,普丁先生的發言人毫無慚愧地認知蘇俄的媒體是國家至上的歌頌者(沒錯,一群年輕的新聞人員很自豪地說他們的任務是替執政黨解說宣揚國家的政策),同時也向記者誇口:你將會明白蘇俄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國家。而這樣的誇口在一位電視節目主播的告白下,完全推翻;主播接受訪問時笑著說:在美國,你可以自由地批評總統布希,在蘇俄,我也可以自由地批評布希,接著扳起面孔說實際上我很害怕跟你見面講話,如果我發表批評言論,即使週刊在遠遠的美國發行,在此地,雖然普丁不會親自處罰我,但我將毫無疑問地必須面臨地方官員的質疑,我將被革職失業;控制著百姓的荷包,連帶著也控制著百姓的言論。週刊報導莫斯科一家以偵察難解案件著名的報社,過去七年已有三位記者因深入案情被謀殺;三十多年前,我先生只為了加強英語的能力訂閱時代週刊,當時的臺灣政府只要週刊上有他們認為『不宜』百姓閱讀的文章,一律用黑筆塗黑,有時整本沒收;臺灣戒嚴期間被迫害入獄的受難者也許比這位時代週刊記者更能體驗這位主播的恐懼吧。
二十多年前讀過一篇報導,美國許多第一代的蘇聯移民,放棄美國的居留權,選擇回到蘇聯祖國的懷抱,這些人的共同心聲:美國有太多太多需要自己做決定的事項,大如退休金的投資,職場上的競爭,小如買什麼牌子的洗髮精、維他命;他們厭倦自己要做決定的資本社會民主制度。蘇俄的平民經過普丁先生執政之後,生活上普遍比90年代蘇聯政治、經濟體系瓦解前後有改善,填補百姓的荷包後,百姓根本不計較他到底是右派左派或是獨裁;蘇俄一群新興的富豪或富豪的子女,正享受著劃時代的歌舞酒香全盛期,溢滿百姓的荷包後,只要忠誠地效忠普丁代表的政權,富豪菁英毫無罪惡感地享有特權。因此,蘇俄的百姓上上下下跟著媒體一起歌功頌德起來,救星普丁,偉人普丁,於是產生。但是啊,他們知道嗎,聖人偶像崇拜是民主路上的絆腳石,當一個領導者以一個『偉大』的使命自許獨尊時,百姓不能歡呼,要清醒,要堅持建立實質的民主制度,要求體制下政府與百姓的關係是成人與成人的對等關係,千萬不要成為失聲的民眾,或是歌頌的民眾。健全的民主體制才是國家成為偉大的磐石,個人的政績成敗讓歷史去做最後的批判。


1/20/08

追蹤:UTNE Jan-Feb /08
Raking Moscow’s Muck: A feisty Russian newspaper perseveres after a reporter’s murder.
“We are an opposition newspaper who try to say what is not pronounced on official television or by media owned by businessmen loyal to the Kremlin.”
The paper is held together by the support of its two main shareholders, the former Soviet leader Mikhail Gorbachev and former KGB intelligence officer Alexander Lebedev, who between them own 49 percent of the paper. The remaining 51 percent belongs to the sta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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